几日之后，秦忧突然收到了刘耀文传的信鸽，他回来了。
因王上病重，所以城门的管制也松了些，让一个识地形会武功的人闯进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，他去找了她，得知了这两月来宫里的事。
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少年垂下脑袋，无意瞥见女子腰间还挂着数日前他给她的半块玉佩，明朗的眼眸含着笑，不容她回答便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。
两人避开了夜里巡逻的士兵，秦忧见他停在一城墙前，刘耀文攀着石头三两下便上去了，他勾起唇，俯下身子伸出了手，示意她也上去。
“别闹了，我..”秦忧抬头望着四周，面露难色，有些胆怯。可刘耀文一再坚持，她只好提着裙摆，踩着墙壁前搭高的石头，死死握着他的手，双腿隐隐作痛，艰难的爬了上去。
这是皇宫最高的一面城墙，先皇因此便在这搭建了个台子，站在这里，一眼便能望见整座上京城。
“明日，二哥便要带兵攻城了。”
刘耀文启唇道，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，望着眼下这片偌大的上京，为了那冷冰冰的王位，这皇宫死了多少人，他早已数不清了。
秦忧早已料想到，如今本就是最好的时机，她低声不语，只是偏过头注视着身旁人，她很少打扮自己，总是一身素衣，散着及腰的长发，甚至憔悴了许多。
“秦丫头，我带你走吧。”
不要留在这里，再一次承受生死。
他朝她笑的柔和，低首瞥见她的腿，不免后悔方才让她爬上这样高的台子，刘耀文上前对她转过身去蹲了下来，拉着她的手搂住他的脖子，将她拖在他的背上。
秦忧没答话，刘耀文也并不勉强她。
少年背着姑娘走了好久，迎着路旁的烛灯，寂静默然，如今每个夜里都是如此，不比昔日繁华，但明日这皇宫便又要换副景象，此故终比昔归，让人麻木。
或许，从一开始就错了。
.
次日，秦忧再次站在清凌宫的门前，殿里冷冷清清并无宫人，桌前仍摆着碗药汤，她上前两手捧起，悄声端到塌前，掀开帘子，看着还熟睡着的人。
他脸色苍白的很，额头不断冒着冷汗，手抖得厉害，秦忧静静坐在他身边，右手抚上他的脸，指尖慢慢划过，不禁抚笑：“这就是你的下场吗。”
毒入全身，瘫倒在床。外面硝烟四起，眼睁睁看着费劲心机得来的王位被兄弟争抢却无能为力。
“小..忧”
他醒后便轻声唤她，颤着手想去碰触她的脸，话堵在喉咙间，他张了张唇，声线变得嘶哑。
秦忧怔了怔，装作没听到似的眼望着窗外，望见了丁程鑫的兵已进了皇宫，她微扯唇角，低声开口：“其实他当初说的没错，你不该奢求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，阿宋。”
她双睫微颤，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。
“阿宋，你知道我阿娘最喜欢吃什么吗..”秦忧说着，捧起桌上的果盘，盯着盘中的蜜饯失了神。
“她喜欢吃蜜饯，从前家里穷吃不起，回蓬莱时我亲手做了一盘想带给她，可她再也吃不上了...”
“她说过的，要见我嫁人，看到她的女儿做最美的新娘子，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。”
到最后，她不禁哽咽，再也说不下去，泪充斥着眼眶，但很快拾起情绪，转首缓缓凑近着榻上人的脸，红着眼轻声道：“是你把我这辈子都毁了。”
窗外的雪又落了，飘在枝头，随着枝干上细碎的花瓣一同落在地面，朦胧而纯粹，但也增添哀愁之意。
或许这是冬日里最后一场雪，又将是在杀戮之中结束的。
她突然觉得日子过得逐渐快了些，可慢些，只不过是让痛苦递增，像如此忘记便是好的，最好是，再也不要想起。与窗外那雪一般，留的短暂。
“小..忧，我错了..”
一句话罢了，他却说的那样艰难。
其实从昨夜起，宋亚轩便撤掉皇宫的多数护卫，他将太后连夜送出了上京城，为她找了个安宁的住所，母妃说过，她不喜欢宫里的繁琐，只愿和她的孩儿在一起。
可他终是食言，选择一人留在这冷冷清清的清凌宫里等着她。
相遇再早些，相爱再晚些。
宋亚轩死了。
他就说了那一句，泛苦的药汤静静放在桌前，满是凉意。在他这狼狈不堪的一生中，也可曾拥有过什么呢，直到死前，其实他也只想再抱抱她。
你再爱我好吗。
再爱我一次，我们好好活。
秦忧楞着，突然有些失措的低头去拉他垂在床前的手，紧紧握在手心，他的手变得冰冷，以及那毫无血色的脸，似乎都在诉说这静寂的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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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程鑫顺利承接王位，众臣跪下共迎接着他们的新一代君王，他并没有杀害兄弟而登王，也并不是以趁先王毒入体内薨逝而篡位得来的这王位。
在一行人走进清凌宫时，丁程鑫一眼便看到已然等在殿门之外的秦忧。
秦忧抬眸端详着面前的人，他依旧身披甲胄，眉目间却添了君王之气，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的，他是天生就该做王的人。
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陈公公上前跪下，行了本该的礼数，随后两手呈上遗诏，丁程鑫接过时顿了顿身子，秦忧转首远远望着他手拿着那份遗诏，神情转而惊诧。
禅位给先帝二皇子，丁程鑫。
陈公公将它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，似乎没有谁能想到，所有人都以为这又将是场篡位得来的王位，未来必定又要兄弟相争。
可秦忧记得她曾对他说过什么。
“你把王位给他，我就把爱还你。”
原来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，秦忧颤动着唇角，目光追随着那张遗诏，她握紧了拳，想说的话噎在口中，却没人再愿意听了。
他一直在等她的爱，可太久了，他等不到了，哪怕是最后喊一声她的名字。
小忧，这次是你负了我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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